蓝田县老爷——马卡
作者：张正智
马卡一词，是陕西方言，是指那些人品不好，办事无谱，昏庸无能，马虎行事之人，也指不怀好意糊弄他人的人。马卡一词，出于何处，何时形成，难以说清，而蓝田县老爷马卡一说，却在民间广为流传，说得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让人不能不信。其说法颇多，所列事例不尽相同，但都是描绘和刻画蓝田县老爷马卡之事。现将收集的事例，略述如下，奉献给战友、朋友消遣取乐。
相传，南方某地一姓郑的纨绔子弟，游手好闲，整日吃喝玩乐，就是不认真读书。其父看他仕途无望，凭着他家有钱，就用银两，给他捐了个七品官职，被差遣到陕西，补缺蓝田县知县之职。
其父母对他放心不下，临行前把他叫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我的儿呀！你已成了朝廷命官，但你学业不佳，又未经世故，为父唯恐你难胜其任，误了朝廷大事。”
他不以为然地说：“望父母亲大人放心，儿虽然不爱读书，学业不佳，但也熬了十年寒窗，二一添作五，三七二十一，孩儿还是知道的。”
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他终于到了陕西蓝田县。县衙的衙役们，早早的就在衙门外恭迎。只见他身材魁梧，面庞清秀，一表人才。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他，更显英俊潇洒，威武无比。县衙的衙役们，看到新来的老爷，如此气宇轩昂，仪态非凡，个个都对他敬畏不已。岂不知，他是个厌学贪玩，才疏学浅地庸才之辈。他在蓝田县知县的职位上，庸庸无为，无政绩可言，却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审理案件的马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至今仍广泛地流传。
按照惯例，每逢三、六、九是知县升堂理事日。四月初三这一天，是他到任的第三天，也是他第一次升堂理事日。升堂前，他把官服整了又整，把官帽理了又理。整理衣帽的同时，暗自思忖，这是我第一次升堂理事，一定要审理得漂亮，要让众人知道本老爷的高明。就在这时，衙门外有击鼓告状。
原来是两人，一个说三七二十一，一个说三七三十一，为此争吵不休，从早吵到晚。各说各的对，互不服气，就来到县衙，让新来的老爷，判定谁是谁非。两人到了大堂，仍喋喋不休地争论着。气的他火冒三丈，将惊堂木狠狠地敲响，怒斥道：“区区小事，还来劳驾老爷，把说三七二十一地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说三七二十一的人不服，争辩着：“明明是他不对，为什么要打我二十大板？”他勃然大怒：“本老爷也知道三七是二十一，你明明知道他说的不对，竟和他吵了一天，还胡闹到老爷的大堂上来，不打你打谁！”说三七二十一的人，气恨难忍，就脱口而出：“你这个老爷真马卡！”由于他是南方人，不懂马卡的意思，就悄声地问身边的衙役。衙役就溜须拍马地言道：“马卡是英明的意思，他说老爷真英明。”得知马卡是英明之意，他转怒为笑，露出轻松的笑容。
一日，衙门外有人击鼓告状，他就让衙役，打开衙门，升堂问案。原来是兄弟俩不睦分家，为了一个碌碡争执不下，互不相让。他将状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觉得这个案子，不是三七二十一那么简单，不知如何处理才好。正在为难之际，突然想起二一添作五，顿时神采飞扬，心神振奋，即刻发签传人，开堂审案，兄弟俩跪在堂前叩头申辩。原告兄长说：“大老爷在上，小民正在碾场，舍弟前来要把碌碡推走，这碌碡原是我请石匠凿成，况且，我为大，他为小，理应归我使用。望老爷明察。”
其弟立即驳道：“老爷不能听一面之词，常言道：创业不平分家平，他比我大，多吃了家里的几年饭，他请石匠凿碌碡，全当还了几年饭钱。如今分家，本应平分，他怎么能独占呢！望老爷公断。”
这位老爷扫视了一下公堂，见众目睽睽地注视自已，便神气十足地说道：“古人云：二一添作五，就是一半之意，你们兄弟俩把碌碡平分了吧！”兄弟二人异口同声问道：“怎么个分法？”他不悦地说道：“真愚蠢，这还要问，从碌碡中间划线劈开，一人一半就行了。”兄弟俩急了，抢着说道：“青天大老爷，劈成两半，碌碡就不能用了。”他毫不在乎地说：“本老爷断案，只管分得公平，能不能用，是你们的事，下去吧！”
对老爷如此分法，兄弟俩感到诧异和不满，就边走边嚷道：“这个老爷真马卡！真马卡！”
听到兄弟俩说他马卡，他就说道：“本老爷本来就马卡，以后本老爷还要更马卡！”
又一日，兄弟三人，为了一个钉齿耙，闯入大堂，大吵大闹，谁也不甘示弱。
钉齿耙，是平整土地的一种工具。陕西关中一带，平整土地都使用的是荊条编制的耱，钉齿耙只有少数富有人家才有。他家这个钉齿耙还是爷爷辈传下来的。
他们各说各的理由，互不相让，争执不下，都想把这个钉齿耙归为自己。
这位老爷就问：“钉齿耙有几个钉齿？”
老大答道：“这个钉齿耙有两排钉齿，每排十一个，共二十二个钉齿，”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由于年代远久，缺失了一个，现在只有二十一个。”
听到老大的回禀，顿时，他喜出望外，洋洋得意，立即说道：“二十一那就好，三七二十一，每人七个钉齿，回去你们自己分吧！”
兄弟三人，对这个荒唐的判决，极为不满，怨气冲冲地吼到：“人都说你这个老爷马卡，真是名不虚传。”言罢，兄弟三人愤然离去。
听到兄弟三人说他名不虚传，他满怀喜悦，自言自语道：“本老爷判案，没有人不说马卡的。”
又是一个升堂理事日，他早早地坐在大堂，等待审理案件。说也奇怪，今日大堂格外寂然宁静，从早到日已西斜，没有一件申诉案件。就在退堂之际，两个妇人急匆匆地奔到大堂。原来是妯娌俩，为一口水井交恶翻脸，闹得不可开交，前来让县老爷公断。
嫂子说到：“水井乃祖先产业，弟媳以水井在她家地盘为由，强行霸占，我无法打水，请老爷为村妇作主。”其弟媳辩道：“水井在我家的地皮上，她打水不但不交地皮钱，还恶语伤人，胡搅蛮缠……”
还没等到弟媳把话讲完，他就判到：“此等小事，也来公堂申辩，二一添作五，两家平分。”
妯娌两忙问：“怎么样平分呢？”
他说道：“将水井每家分半截，嫂嫂为大用上半截，弟媳小，用下半截。你们要安分守己，不许互相侵占。”
妯娌俩听了，同时跪在地上禀到：“老爷容禀，上半截打到水，下半截无法下桶，我们怎么吃水呀！”
他竟勃然大怒，把惊堂木一拍，怒喝道：“本老爷只求判决的公平，别的不管，至于怎样吃水，与老爷无关。”
听后，妯娌俩气恨难消，愤然骂道：“马卡！马卡！真马卡。马卡至极，但愿你们祖孙都像你一样马卡。”
听到妯娌俩，连续说了几个马卡，他感到自豪，就沾沾自喜地说道：“老爷上任以来，所处理的案件，件件马卡，来日方长，老爷马卡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他上任以来，事事马卡，他以马卡自居，以马卡为荣，不由自主地修书一封，寄往南方家中。陈述久别后的感受，禀告当地老百姓称他马卡老爷的始末。当其父母得知，马卡是当地方言，为英明之意，不禁心中暗喜：没想到这臭小子，还能落个马卡的名声。
他虽然是个朝廷命官，但贪玩的旧习难改，常以巡视为名，在众多的衙役的簇拥下，或坐轿或骑马，走街串巷，游览蓝田的锦绣山河。沿途每听到马卡老爷时，就眉舒目展，喜上眉梢，为自己的马卡而骄傲。
此后，口口相传，在西安和关中一带，乃至整个陕西和西北一些省份，流传着蓝田县老爷马卡，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句有名的歇后语：蓝田县老爷——马卡。(注解：碌碡的碌陕西话读录)
年7月3日
于白鹿原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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