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1万年进入第四纪全新世,人类历史开始进入新石器时代,这时气候转暖,海平面开始上升。至距今年的新石器时代中期,海平面上升到今天的高度。接着全球气温继续上升,温州东部平原又沦为一片海洋,地质学界称之为“最后一次海侵”。
最后一次海侵鼎盛时期,温州海平面上升到今天海拔55米的高度。这时瓯江下游平原、飞云江下游平原、鳌江下游平原、虹桥平原、马站平原等沿海平原都成为汪洋大海,今海拔55米以下的乐清芙蓉、永嘉岩头、鹿城藤桥、瓯海瞿溪、瑞安湖岭、平阳水头、苍南灵溪等地都遭到海水淹没,海浪直拍山崖,这些地方至今遗留古海蚀崖、古海蚀穴、古海蚀平台等海蚀地貌。
今龙湾、瓯海和瑞安之间的大罗山及平阳半天山等都是这片海洋中的孤岛。接着全球气温转冷,海平面随之下降,到距今年,最后一次海侵结束,温州沿海平原开始成陆。
见公元前11世纪前温州海陆分布图。
温州海岸主要有基岩海岸和淤泥海岸两类。基岩海岸主要分布在苍南舥艚琵琶山以南到浙闽交界虎头鼻,其次是乐清南岳沙港头以北的一些岸段。淤泥海岸主要分布在乐清沙港头至苍南琵琶山之间的瓯江、飞云江、鳌江“三江”口岸段,即瓯飞滩、飞鳌滩和鳌舥滩。
历史时期温州基岩海岸的变迁主要是侵蚀后退。由于基岩坚硬,侵蚀幅度不大,几千年来岸线后退不过几十米,最多的岸段也只有上百米,海岸的基本轮廓保持不变。温州淤泥海岸的变迁主要是沉积淤涨过程,海岸不断向外延伸,而且幅度很大,三千年以来向海延伸十几千米。这种变迁不仅改变了海岸的廓线形状,而且产生从沙质海岸向淤泥质海岸的质的变化。
研究温州“三江”口沉积海岸的变迁,首先应从泥沙来源着手分析。目前,温州三条大河的年平均输沙量总共约万吨,其中瓯江万吨,飞云江54万吨,鳌江9万吨。与全国各主要河流相比,这样的输沙量是极小的。然而,东海沿岸流从长江口和杭州湾等海域带来每年约多万吨泥沙在温州“三江”口沿海沉积。海域来沙是河流输沙量的10倍。温州三条河流下游感潮河段内,涨潮的平均含沙量明显大于落潮的含沙量,即涨潮输进泥沙量大于落潮输出泥沙量。这样,大量海域来沙在河口及感潮河段与河流输沙汇合而沉积。
人类大规模开垦丘陵山地,造成水土流失,加大河流的固体径流,以致河口三角洲和海岸向外延伸,这是世界河口海岸发育的普遍规律。
南朝后期,温州东部平原的可垦荒地基本上都得到开发。从隋文帝撤并郡县,废永嘉郡为县,并入处州开始,温州西部山区开始得以开发。
到了五代吴越时期,温州西部山区已开拓到今泰顺筱村和莒江一带。
两宋时期,温州人口剧增,开始开垦低山丘陵的梯田。特别是明代洪武年间从福建传入番薯种植,明代万历年间从安徽传入玉米种植以来,造成温州山区三分之二的缓坡地迅速垦荒,在粮食产量和人口数量成倍增长的同时,河流泥沙径流量也随之达到空前的程度。
温州西部山区的开垦历史,始于隋唐,盛于两宋,登峰造极时期是明代后期和清代。长江流域的山区开垦比温州早,始于魏晋,盛于隋唐。长江三角洲的海岸推进在隋唐开始更为迅速,温州沿海的海域来沙在隋唐开始就日益增多。
综合上述两个方面,可以得出结论,唐代以前由于缺乏足够数量的泥沙运动,温州“三江”口的泥沙沉积和海岸推进速度十分缓慢;宋代以后,特别是清代康熙以来,河口和海岸的推进速度日渐加快。
一、瓯江下游和河口的变迁
凡是以“岙”命名的地方都是温州古海岸线所在地。
温州有众多的含“岙”地名,如果把它们连成一线,就是公元前11世纪的海岸线,见瓯江下游及河口海岸变迁图。在图示范围内,公元前11世纪的海岸线依次通过象阳的汤岙,柳市的上岙、苏岙、南沙岙,白石的泥岙,北白象的涂岙、车岙、南岙、沈岙、高岙、项岙、东岙,乌牛的西岙、河口岙、横岚岙、吴岙,三江的长岙,罗东的南岙、北岙、箬岙、东岙,黄田的驹岙、黄田岙、东占岙,瓯北的泥岙、珠岙、马岙、安丰岙,桥下的六岙、梅岙、西岙、小京岙、方岙,上戍的枫林岙、支岙,仰义的河岙,双屿的正岙、上岙、下岙、西岙、箬笠岙,新桥的旸岙,郭溪的宋岙,瞿溪的瞿岙、雄岙,潘桥的丁岙、方岙、陈岙,娄桥的东岙,南白象的竹岙,丽岙的泊岙、丽岙,仙岩的梓岙、沈岙,罗凤的银岙、沙岙、彭岙等地。
此外,大罗山古海岸线依次通过天河的郑岙,永昌的双岙,龙水的皇岙,状元的西台岙、干岙、大岙,三垟的樟岙,茶山的丁岙、舜岙、霞岙,罗凤的吴岙,场桥的西岙、陈岙,梅头的东岙等地。笔者在绘制第四纪最后一次海侵鼎盛时期的古海岸线时,以今海拔55米等高线为基准,结果发现上述含岙地点无一例外地位于该线外侧边缘。
公元前11世纪,瓯海的上河乡平原是一个海湾。在这个海湾的口上有两个岬角,北面的岬角是景山,南面的岬角是平天镬山,两者之间有一个岛屿牛山。平天镬山-岭头山-莲花山-白云山及头陀山-慈湖山等组成的吹台山是一个伸入海洋的半岛。景山-雪山-君子山-梅屿山-饭甑山-龙头背-嵇师山也是狭长的半岛。瓯海南白象到瑞安塘下之间是一条海峡,这条海峡拐弯处就是古代著名的“帆海”,帆海位于大罗山西脉帆游山与吹台山东脉头陀山之间。大罗山古称“泉山”,是当时这片海洋中最大的岛屿。此外,还有磐石山、黄石山、黄龙山、杨府山等众多的岛屿。
过了九百多年,到了公元前2世纪末的西汉初期,随着第四纪最后一次海侵的结束,海平面下降,瓯江及其大小支流挟带泥沙在山麓和河口沉积,形成众多的山麓洪积扇和冲积扇,海洋面积明显缩小。但今瓯北平原、柳市平原、上河乡平原东部、下河乡平原、永强平原等仍是一片海洋,古称“歧海”。这时,瓯江河口入海水道分两支,北支大致沿今瓯江河道入海;南支从今黄龙山与君子山之间的“风门”南下,经今下河乡平原,再经帆海,在今瑞安塘下以南入海。在南北两支水道之间,瓯江泥沙沉积形成一个面积广大的心滩。这个心滩西起翠微山和黄龙山,东至杨府山,由于位于今鹿城老城区,暂且取名为“鹿城心滩”。杨府山以东到大罗山北支茅竹岭之间的蒲州-状元平原还没有成陆,仍是一片海域。茅竹岭以南的大罗山仍是歧海中的一个孤岛。
成书于先秦时代的《山海经》卷十《海内南经》中有“瓯居海中”记载,晋郭璞注“今临海永宁县,即东瓯,在歧海中也”。南朝刘宋郑缉之《永嘉郡记》载,瓯水(今楠溪江)“出永宁山,行三十余里,去郡城五里入江,昔有东瓯王都城,有亭,积石为道,今犹在也。”《汉书朱买臣传》载“东越居保泉山”。顾祖禹《读史方舆记》载“大罗山,一名泉山”。可见,先秦时代的温州这片“歧海”中分布着泉山孤岛和一系列小岛。公元前2世纪末的东瓯王居住在今瓯江北岸与楠溪江交汇处的永宁山南麓的洪积扇和冲积扇上,东越王居住在今大罗山上。此时瓯江南岸仍是低地、浅滩或海洋。
从东瓯国以后,再过五百多年,到东晋初期永嘉建郡时,瓯江下游平原已基本成陆。其中鹿城心滩和上河乡平原已完全成陆;蒲状平原和柳市平原虽已成陆,但地势低洼;永强平原尚未成陆,仍是海洋。下河乡平原中的梧埏至三垟一带的“西洋底”成为面积广阔的潟湖(即海迹湖);永嘉郡城南面原来瓯江南支入海水道演变成水面宽阔的内河,古称“西湖”。南朝宋武帝永初三年(年),谢灵运出任永嘉太守时曾游帆海,留下《游赤石进帆海》诗。有人以此为据,认为南朝时帆海仍然“浩瀚海面,波涛滚滚,百舸争流,千帆兢发”。这是错误的。与谢灵运同时代的郑缉之在《永嘉郡记》中说帆游山“地昔为海,多过舟,故山以帆名。”可见昔日的帆海到刘宋时代已从海峡完全演变为河流,只不过河面较宽而已。
西汉初期的瓯江河口南支入海水道,到了两晋完全成为一条河流。这条河流北起黄龙山与君子山之间的“风门”南下,流经郡城南面的“西湖”,再流经“南塘(今温瑞塘河)”,最后在今瑞安塘下和海安石岗两处入海。唐武宗会昌四年(年),温州刺史韦庸发动民工整治西湖,开挖疏浚排洪河道,并筑堤束水,由此西湖改称会昌湖。
三国两晋时期,今梧埏和三垟一带的古浅海演变成为潟湖。潟湖的西北面截断了瓯江来水,东北面的蒲状平原成陆,南面帆海湮废,隔断了海洋来水。由于缺乏足够数量的泥沙来源,成陆速度极其缓慢,至今仍是一派水乡泽国的“水团潭”。
公元前11世纪瓯江河口在今永嘉六岙瓯江大桥附近,公元8世纪唐代中期推进到乐清磐石山与龙湾茅竹岭之间。
二、永强海岸的变迁
公元前11世纪以前,永强海岸线在今大罗山东侧海拔55米的地方。此时,永强平原是一片汪洋海域。在这片海域北部分布着黄石山、炮台山等岛屿,南部分布着长蛇山、老鼠山等岛屿。公元前2世纪末的西汉初期,大罗山东麓生成许多山麓洪积扇和冲积扇,海岸线位置向东移动,位于今白楼下-底岭下-瑶溪-青山-孙垟-郑宅-钟桥一线。公元4世纪东晋初期,海岸线推移到今下坦-龙水-双何-朱垟一线。从公元前11世纪至两晋的多年中,永强海岸向外延伸速度极其缓慢。见永强海岸变迁图。
全国海岸带和海涂资源综合调查队在《温州试点区报告文集》(年)中,认为永中寺前和海滨宁村一带有两条古沙堤,其中寺前沙堤形成于8世纪前后。但是《报告文集》中没有说明寺前沙堤是滨岸堤,还是离岸堤。笔者认为寺前沙堤是离岸堤,该离岸堤后面有一个潟湖。这个潟湖紧靠黄石山西南侧,位置在今金岙到上京一带。因此,8世纪唐代中期,永强海岸线在今黄石山北麓和东麓-永中寺前街-永昌堡-殿前-度山-刘宅-三甲-二甲-后爿-司南一线。
明初洪武二十年(年),汤和临海筑宁村千户所城,可见当时海岸线在宁村所城东侧附近。此时,永强海岸筑有土堤,当地人称为“土城”,以抵御海浪咸潮侵袭。以明初土城作为当时海岸线所在地,那么海岸线就在今黄山-黄石-蓝田-宁村-教新-沙村-蟾钟-小塘-永兴下垟街-榕树下-八甲-七甲-五甲-四甲-金益-永庄-新河一线。这时,金岙至上京的潟湖已经湮废成陆。
明初的捍海土城不牢固,经常被海浪冲垮,而且屡修屡垮。于是明嘉靖十三年(年),永强海岸修筑了坚固的石堤,当地人称为“沙城”。沙城故址在何处?众说纷纭,没有定论。笔者认为在明初土城以东垂直距离约米的地方。
据海滨渔池村《吴氏宗谱》记载,始祖于清乾隆年间(~年)从平阳大龙下迁此定居,挖池养鱼。据永兴五溪村宗谱记载,清末平阳金乡人迁此垦涂成村,故又名平阳荡。据天河新河村《郑氏宗谱》记载,始祖于清咸丰年间(~年)从平阳蒲门迁此定居,建厂(指茅草房)三处,其中上厂(今新河村)距海最远,下厂(今蒲门村)紧靠海岸。上述宗谱资料说明清代永强海岸线向外推进速度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快。
到了清代光绪初年(约年),在沙城外面重新修筑滨海长堤,当地人称为“总降(此字应为土字旁,当地方言意为‘堤’,下同)”。清代总降现已圮平,荡然无存,但解放初期还有断断续续的降体存在。笔者根据年编制的一万分之一《永强人民公社地形图》的降体量侧,清代总降位置距宁村东城墙垂直距离1千米,距永兴下垟街3.2千米,距七甲2.5千米,距五甲2.5千米,距四甲2.3千米。也就是说,垂直中横河往外,下垟街外面的中横河至总降距离为1.4千米,七甲外面为1.1千米,五甲外面为1.7千米,四甲外面为1.5千米。总降位置在渔池至新川一线。
综上所述,永强海岸线向外推进速度,唐代以前非常缓慢,唐代开始渐快,明代较快,清代很快,清末至今更快。唐初至明初年中,平均每年向外延伸1.7米;明代多年中,平均每年向外推进4.7米;清代多年中,平均每年向外推进6.2米;新中国成立至今,平均每年向外推进达10米。
此文原载于《温州政协》杂志年8月第4期。
文/图:姜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