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锦瑟解人难,今天我斗胆解读一下《锦瑟》,毕竟不是李商隐本人,所以不能说我解读的就一定是对的,只能说是给大家提供一种思路。
《锦瑟》这首诗是李商隐去世之后,他的家人给他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的,现在学界也比较认可。
这首诗是李商隐在生命的最后回顾自己一生的时候写下来的。
李商隐这辈子靠山山倒,靠人人亡。小小年纪,家里的顶梁柱父亲去世了,后来教他读书的堂叔也去世了,在洛阳认识了一座靠山,位高权重的令狐楚欣赏他,愿意帮他,后来也去世了。
一座靠山倒了,得再找一个呀,找到了老丈人王茂元。可要命的是令狐楚属于牛党,王茂元属于李党。这座山刚靠上就山体滑坡了,只能说有就比没有强。可是后来母亲和老丈人相继去世,李商隐再也没有靠山了,所幸还有一个精神支柱,就是可爱的妻子。
为了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他先后答应了郑亚和卢弘正的邀请去给他们做幕僚。郑亚呢是在半道上就又被贬了,李商隐这个幕僚就没当成,卢弘正是病倒去世了。李商隐出走数年归来啥也没落着回家一看,精神支柱还倒了,妻子去世了。
李商隐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想留的人留不住,到晚年走马灯一样回顾自己人生的时候,思绪纷乱不知从何起笔。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不用纠结这个瑟是多少根弦,五十弦跟他快50岁有没有关系,这都不重要。他在其他作品里也用过五士弦,逡巡又过潇湘雨,雨打湘灵五士弦,因令五士丝,中道分宫徽。
那么多琴弦弹奏出来的乐曲是繁复的,他想表达的就是一种纷乱,没有头绪。首连两句说的就是聆锦瑟之繁弦,思华年之往事,音繁而绪乱,怅惘以难言。再通俗一点儿,我这辈子从哪儿说起呢?
庄生晓梦迷蝴蝶,这是《庄子·齐物论》里的一个典故,叫庄周梦蝶。有一天啊,庄子在草地上睡了个觉,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四处游荡,非常自在,一时之间竟然让庄子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忘了自己是谁。过了一会儿庄子醒了,可是梦境依然很真实,他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这个梦,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这个体验大家可能有过,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在醒来的一瞬间会恍惚,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的一切是真还是幻?
李商隐也在想我这一辈子是真还是幻?
为什么咱们觉得《锦瑟》难懂,因为它上升到了哲学高度。这不是他第一次用这个典故,之前就有枕寒庄蝶去,窗冷胤萤销。这些诗人们啊,他们喜欢的意象会反复使用。望帝春心托杜鹃这个典故叫杜鹃啼血。这个传说有好几个版本,固定的情节是古蜀国有一位望帝叫杜宇,后来禅让退隐,不幸国亡身死。死后魂化为鸟,在暮春时节会哀鸣,一直叫到吐血,它的叫声哀怨带着不甘,这种鸟就被叫做杜鹃,庄生晓梦迷蝴蝶写的是缥缈的梦境与现实,望帝春心托杜鹃写的是哀怨,把前四句连起来,写的就是锦瑟繁弦,惊扰了诗人的梦境,哀音怨曲,引起了诗人无尽的悲凉。沧海月明珠有泪。
在传说中,珠生于蚌,蚌生于海,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蚌就对着月亮张开,吸收月之精华来滋养明珠。月亮是天上的明珠,明珠是水中的皓月。珠有泪不是说明珠流泪了,而是传说中鲛人流泪,他的眼泪会变成珍珠,这个在《搜神记》和《博物志》里都有记载。也就是说明珠因伤感而生,而月亮是天上的明珠,此时此刻,它成为了天空的一滴泪。
这样从天空到沧海就都弥漫了一种悲凉的氛围,那它们跟锦瑟有什么关系呢?在李商隐之前,有一位诗人叫钱起,他写过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
锦瑟月夜指向的是一种愁怨。沧海月明这个意向李商隐也不是第一次用,有一次他因病不能参加柳仲郢的聚会,就写了只将沧海月,长压赤城霞,说明他也很喜欢沧海月明这个意象。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句不是李商隐的首创,在他之前戴叔伦就说过,诗家美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晋代文学家陆机在他的《文赋》里也说过,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因为蕴含着宝气,这山这水格外美丽,可有一样这种美好,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抓不住,结合李商隐的一生,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想留的人留不住,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此情就是第二句里思华年的情。
现在我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老太太和一座桥了,这个时候想要一一回忆往事,可是啊,当初就没琢磨明白的事儿,现在更想不明白。所以为什么很多人觉得《锦瑟》这首诗读了又好像没读懂,又好像不懂,越研究越糊涂,因为他写的本身就是一团麻。
李商隐这一生啊,幸运都在少年时,也曾学业有成,也曾遇到贵人,可是才华干不过党争,幸运压不了命运,靠山山倒靠人人亡,没做过大官,没给过家里富贵,在奔波中与妻子永别。
如果您是他回忆自己一生的时候,该如何下笔呢?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笑谈古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