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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散文我蓝田

我蓝田

孔明

我是蓝田人。月是故乡明,我当然要说我蓝田好。

我先给蓝田一个地理定位:今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位于西安市东,著名的灞河穿县而过;再给蓝田一个历史定格:公元前年,即秦献公六年,秦国始置蓝田县。若上溯,就是新石器时代,也是神话传说时代,今县西有个华胥镇,镇里有个华胥陵,似乎可证女娲氏、伏羲氏兄妹或者曾经在那里生活过。那时的人类已使用蓝田玉。再上溯,就是史前的旧石器时代,今县东有个公王岭,岭上的蓝田人遗址可证早期直立人已在那里刀耕火种了。

我蓝田是个“灯下黑”。离西安市区太近了,都市繁华就像五颜六色的浮尘与肥皂泡,把蓝田给遮蔽了。知道蓝田的人,多半是学过历史的,起码知道蓝田人,即蓝田猿人;提起蓝田的人,多半联想到“穷”,穷山恶水,人不穷也难;但凡有见识的人,多半要惊呼:“蓝田?那是出美玉的地方!”惊呼得名副其实:蓝田的“蓝”,就是美玉嘛!古人富贵,喜佩蓝田玉,《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就腰佩蓝田玉带,威风又招摇。李贺诗云:“采玉采玉须水碧,琢作步摇徒好色。”采的就是蓝田玉嘛;李商隐诗云:“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那“生烟”的也是蓝田玉呀!

我蓝田是西安的后花园,拥有中国所有的地形、地貌、地质特征。城东进沟,就进入荆峪沟了;上原,就上到白鹿原了。沟把白鹿原一分为二,还蓄积了一湖碧波,清明得像一面镜子。沟里流水,叫荆水。到了上游,两条支流交合,沟不叫了荆峪沟,改叫鹿走沟了。原,相当于“高原”,其实是“黄土台塬”。原北麓那条河,叫灞河,与骊山隔河相望。唐代的灞河可以逆水行舟,一直行经今蓝田县城,再往南舟行蓝水,直抵王维别业。现在行舟是不可能了,却有两条高速公路,十几分钟就可抵达县城。沿河两岸是川地,也就是平原。川地北望,或一面面坡缓缓提升,或一道道沟树木蓊郁,或一条条路纵横蜿蜒,那就是岭,叫横岭,又叫秀岭。沿川地纵行,岭却横行,那不就是横岭吗?上得岭去,忽而高坡起伏,忽而低沟林茂,忽而平地被村落割据。凡是画家亲临写生,没有不啧啧称羡的。太适合画了,那就是画了;即使傻瓜机摄影,摄取的都是画境。画儿一般的地方,当然是秀岭了。岭望东,高山巍峨,日出壮观。峪深谷幽,吞吐溪流,汇聚而成灞流。清波奔涌,向南又向西,一路依山纳水,直扑渭河而去。那绵延的山叫玉山,又叫蓝田山,当地人喜欢叫王顺山,但叫得最顺溜的还是南山,都属秦岭嫡系的终南山一脉。秦岭号称七十二峪,蓝田占了六峪,即清峪、辋峪、岱峪、倒沟峪、小洋峪、东汤峪等,其实不出名的峪还很多。见沟就进去,进去就是峪。峪抱盆地,即使巴掌大,也能养一户人的。清峪里密林簇拥,曲径通幽,最容易迷路;倒沟峪是灞河的活水源头;辋峪一直深入到玉川,所谓玉种蓝田,就“种”在这里;岱峪通绿谷,出清流,养水田,是蓝田的富庶地;东汤峪出温泉,唐已出名,如今声名远播;小洋峪深涧寂静,别有天地,往西就是长安区(即原长安县)。也就是说从这里出发,一步就可以跨越到我蓝田地界。

我蓝田穷吗?穷呀!有多穷呢?穷得只有人文山水了。亏了一个“穷”字,为西安市守护了一方风水宝地。县是古县,古风古韵在这里源远流长;民是先民后裔,仙风道骨存于穷乡僻壤。山吝啬开发,原始生态没有被破坏,山清秀如村姑的刘海,水清澈如儿童的眼睛。一出西安城,往东就是山,渐入佳境,一幅山水画长轴徐徐展开,人如同在山水画里行走一般;一驶出高速公路出口,不要问路胡走,都能进入清凉界,都能有“换了人间”感,都能生发“世外桃源”的喟叹。我蓝田人出去逛名山,归来既懊悔,又抱怨。懊悔自己舍近求远,怀揣美玉寻买石头;抱怨蓝田不宣传,美山美水如美人,养在深闺人未识。我却为蓝田庆幸:不宣传,山还是古人的山,水还是古人的水,多美!等尝到开发苦头了,就能品出山清水秀的甘甜了。杜子美说:“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我蓝田譬如“在山泉水”,美是自然而然的,已无须我饶舌了。

有人说我蓝田人“马卡”。算了,我就不纠缠源头、纠结传说了,我倒觉得“麻卡”蛮有意思,大可另解延伸:“马卡”,不就是马虎么?说马大哈也行!说白了,就是粗心有余,细心不足。人有男女之分,男人就比女人粗心,女人就比男人细心,粗细互补,阴阳和合;民以食为天,粮食有粗细,粗粮更适合养生,更延年益寿。现代文明丢失了许多东西,譬如淳朴、善良、诚实、宽厚等,却能在我蓝田找到。我蓝田就是“蓝”,我蓝田人就是“玉”。玉种蓝田,我蓝田所以拥有了今天的风情如诗、风物如史、风景如画!

年4月30日星期六

张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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