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港股那点事
A股上市公司东方金钰已经于节后两个交易日连续收获两个涨停板,其涨势可谓喜人,但无论是控股大股东还是介入其中的普通散户,此刻的心情都是战战兢兢的。它有可能成为节后的第一只妖股,也有可能随时被监管部门直接斩杀。
春节前最后一个公告日,东方金钰发布公告称,赵宁、王瑛琰拟将其合计持有的公司控股股东兴龙实业%的股份转让给中国蓝田,转让完成后,中国蓝田将间接持有东方金钰31.42%的股权,公司实际控制人将由赵宁变更为中国蓝田总公司。
可以想见,公告发布的时间点大概率是仔细推敲过的。彼时市场交易已经结束,次日股市不开盘,春节假期来临,无论是传统媒体还是自媒体,基本上都已经放假了,即便有人写点什么,读者们也都在忙着过年,这个消息不会影响到节后的股价涨停。
但是上交所也不是吃素的,2月10日星期天,A股还没开市,东方金钰就收到了一份措辞相当严厉的问询函。该问询函直指本次收购的一系列关键问题,包括决策程序、资金来源、履约能力等等。
为什么上交所这次如此重视?原因可能在于,中国蓝田收购东方金钰事件背后,有着非常错综复杂的故事。
每一家A股上市公司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而中国蓝田收购东方金钰的故事更像一种传说中的东方巫术——借尸还魂。此刻,巫师的咒语已经响起,只是这次的法术能否灵验,还要看证监会和上交所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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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兆玉、刘姝威与蓝田往事
十多年前,中国蓝田的法人代表瞿兆玉在A股市场里可是一个名头极响的人物。
瞿兆玉,年生于湖北省洪湖市瞿家湾,20岁入伍,转业后曾任沈阳电信局宣传部长、沈阳行政学院副院长。八十年代,瞿兆玉下海创办了三家企业:年成立的沈阳市新北副食商场、年成立的沈阳市新北制药厂以及年成立的沈阳莲花大酒店。
年10月,经沈阳市体改委批准,这三家隶属于沈阳市财贸干部学校(即沈阳行政学院)的企业用其全部资产发起设立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形成总股本万股。其中用万元国有资产折成的国家股万股,委托沈阳市资产经营有限公司经营;用.6万元企业法人资产折成的法人股.6万股,由沈阳蓝田经济技术开发公司持有(法人代表瞿兆玉);向企业内部职工以1:1.25溢价定向发行.4万股。
蓝田是瞿兆玉的小名,公司名称正是由此而来。
在随后的几年里,瞿兆玉通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取得了农业部手上的股权,并将蓝田股份从沈阳迁到了他的家乡,湖北洪湖市瞿家湾。在这里,“见过大世面”的瞿兆玉用“农户+公司”的模式,将当地农民的土地、鱼塘和房屋都变成蓝田股份的资产,而农民则变成了蓝田股份的职工。
经过三年运作,蓝田股份在当地拥有了30多万亩洪湖水面、多亩耕地、多名职工,有工业区、农业产业基地、制造业工厂等20多个项目。“蓝田模式”在当时成了农业产业化的榜样,而作为洪湖赤卫队驻地所在的瞿家湾,多年来一直是湖北省的重点扶贫老区,但因为有了蓝田,它成了洪湖地区最靓丽的城镇。瞿兆玉有一句名言:“一只鸭子一年的利润相当于生产两台彩电!”此语后来成为“蓝田事件”的标志性金句。
蓝田股份上市5年间,股本扩张了%,主营业务收入从4.68亿元增长到18.4亿元,创造了中国股市的“神话”,当时被称为“中国农业第一股”,是中国农业产业化道路的标杆企业。然而好景不长,年中国证监会罚了蓝田股份10万元人民币,原因是年他担任董事长期间,蓝田股份违规作假、欺诈上市。年之后,蓝田股份三次配股都被证监会否决。
年10月,中央财经大学研究员刘姝威给《金融内参》写了一篇字的短文,题为《应立即停止对蓝田股份发放贷款》。文中对蓝田的资产结构、现金流向情况和偿债能力作了详尽分析后,得出结论是蓝田业绩有虚假成分,而业绩神话完全依靠银行贷款,20亿贷款蓝田根本无力偿还。
这份内参后来居然落在了瞿兆玉的手里,瞿兆玉立即向法院提出起诉,要求刘姝威“公开赔礼道歉,恢复名誉,消除影响,赔偿经济损失50万元,并承担全部诉讼费用”。然而,谎言构筑的大厦终究不堪一击,刘姝威随后发出一篇2万字的长文《蓝田之谜》,瞿兆玉多年精心构筑的蓝田帝国轰然崩塌。此时,不少股民们才惊讶地发现,一只野鸭原来换不了一台彩电,一亩水面年产能达不到3万元,号称年销量5亿元的野藕汁只有广告没有产品……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年11月,瞿兆玉在临时股东大会上承认银行已经不再给蓝田发放贷款,蓝田赖以生存的资金链已经断了。年1月21日,蓝田股份被强制停牌。
蓝田事件卷入了中国多家银行,超过20亿元以上的贷款变成坏账,多名农民直接变成了无班可上、无地可种的失业者。之后,刘姝威被评为“年经济年度人物”和“感动中国年度人物”,而瞿兆玉锒铛入狱,获刑两年。蓝田股份于年5月23日退市,进入三板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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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父子、徐翔与东方金钰的困局
年,湖北鄂州上市公司多佳股份因连续两年亏损,披星戴帽、濒临退市,为了保壳,经人介绍,与云南兴龙实业签署股权转让协议,让兴龙实业做了多佳股份的大股东。年8月,多佳股份更名为东方金钰。
云南兴龙实业主营翡翠。翡翠是玉中上品,价格不菲,但开采出来的原石被一层风化皮包裹着,只有切开原石,才能知道内里究竟价值几何。在云南,赌石被称为“一刀生,一刀死”,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维系在那一块石头上,然而久赌无胜家,再精明的赌徒,到头来都会在暴亏之下沦为尘埃。
东方金钰当时被称为“中国翡翠第一股”,在A股并无对标公司,被各路资本疯狂追捧。从年低点到年牛市顶点,东方金钰涨幅60多倍。
兴龙实业的创始人赵兴龙在云南号称“赌石大王”,年以27亿财富成为当年的云南首富。十年之后的年,赵兴龙的儿子赵宁以70亿元财富成为云南首富。一门父子两首富,赵家在云南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其实赵家并非云南本地人。
据说,赵兴龙祖籍江苏徐州,18岁入藏从军,退伍后在云南接触到翡翠原石交易。原石交易拼的是眼光、胆量、心理和运气,原石切开的那一瞬间,既有可能是黄金万两,也有可能是倾家荡产。有媒体曾报道说,赵兴龙赌石几十年,人生曾几度大起大落。
年赵兴龙辞职,赵宁成为东方金钰董事长。这位80后董事长毕业于瑞士,上任不久就曾表示希望将公司做到百亿美元市值。
东方金钰公司的最主要问题就是现金流问题。自借壳上市以来,东方金钰的经营性现金流持续流出,-年的十年间,公司经营性现金流只有2年出现净流入,其他年份均为流出。为了补充现金流,东方金钰曾几度谋求定增。
年和年,东方金钰两次定增均告失败。年5月,该公司再推定增方案,终于在年2月获批,但是此次定增后来又出了代持事件。年5月,东方金钰曾想募集资金近30亿元,但年1月初,监管部门否决了本次定增,原因之一就是年的代持事件还没完。
究竟当年的代持事件是怎么回事呢?这里又牵涉到当年A股游资界的风云人物徐翔。
东方金钰的那次非公开发行对象仅有一名,就是瑞丽金泽。发行公告中称瑞丽金泽是赵兴龙家族控制的公司,但到后来监管部门发现,朱向英持有的49%瑞丽金泽股权其实为徐翔出资,朱向英不过是个代持人而已。徐翔案发之后,赵兴龙因涉案被刑事判决,瑞丽金泽所持的股份也全部被司法冻结,前事尚未了结,后面的定增当然是通不过。
定增被否的消息出来之后,年1月18日,东方金钰股价跌停板,这家公司终于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东方金钰一直现金流吃紧,定增被否当然是利空。而自年1月起,东方金钰的股价就已经进入长达两年的横盘期,年1月18日,东方金钰股价忽然跌停,技术形态上走出非常恶劣的“断头铡”,只要次日再跌,两年的横盘平台立刻就会被跌穿。
稍懂技术分析的股民应该明白,这种长阴箱体大破杀的恶形最容易引起市场恐慌,第二天资金踩踏离场,局面将惨不忍睹,而一旦股价崩溃,东方金钰的盘就要糟了。东方金钰为了维持股价,其实已经竭尽全力,年6月赵宁还曾经以长线价值投资的名义呼吁员工增持公司股票,但大股东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年9月29日,兴龙实业通过大宗交易减持了万股,年11月又发公告说,兴龙实业将在未来6个月内继续减持不超过1.08亿股。在股价长期横盘的背景下,大股东完全无视自己几个月前言之凿凿的价值投资论,坚定地选择了减持。
然而即便如此,大股东的货并没有出完,于是东方金钰于年1月18日申请重大事项停牌,这一停就差点停完了整个年。
A股股谚有云:“横有多长,竖有多高”,许多散户以为该股未来会有一个波澜壮阔的上涨,但人们忘了,所谓“竖有多高”,既可以向上竖,也可以向下竖。
年7月25日,东方金钰回复上交所监管工作函称,截至当日,公司及子公司到期未清偿的债务高达9.16亿元,更可怕的是,该公司还有73亿元当时尚未到期的债务。而此时东方金钰账面资金只有1.2亿元现金。根据财报显示,东方金钰早就在以“借新还旧”的方式来续命了。不过,当时东方金钰称,公司尚有存货,账面余额94.04亿元,主要为上等翡翠原石,这让这家公司看起来好像还不能说是资不抵债。于是市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