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近年生活条件的改善,人们又有了佩玉的习惯,但到底要戴块儿什么玉,大家的理解却因人而异。我的侄子因为坚信“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的缘故,曾闹过这样一个笑话。
某年他受人蛊惑,说是按照生肖要带一枚龙牌,于是我便送了一只冰种翡翠的,起初也没什么异样,只是到了冬季他突然把那块龙牌送还了回来,理由简单而可笑:“晚上睡觉一翻身,它贴上来,一激灵就冰醒啦!”
其实睡觉时真的没必要带着玉器,但怎奈这小孩儿太过迷信,再三考虑后我只好又给他挑了一只和田子玉小挂件顶替。这件事情已然过去了十多年吧,里面暗藏的玄机却一直没有道破。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就流传着一种“暖玉”的说法。例如金庸先生在他的第一部长篇武侠作品《书剑恩仇录》之中描写乾隆第一次见到亲弟弟陈家洛时,感慨之下就曾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枚随身携带的暖玉玉佩送给对方,陈家洛接过手时玉尚有余温。
作为小说中传情达意的线索事物,这暖玉着实再合适不过了。当然有人会借着这是为了文学创作而臆造的理由加以否定,但查先生的国学积淀与家学渊源决定了他的艺术作品中充斥了各种史实与典故。
“暖玉”的另一种奇妙描述为“暖玉生香”,比如《红楼梦》第19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便是一例。但这种词句都应该是源自于对唐代大诗人李商隐《锦瑟》一诗中“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误读。
依照上下文的对仗,显然原诗是讲“日暖”,至使晒得玉上升起了青烟,这应该就是我们今天经常能在路面上看到的高温热浪,而错将断句放在日与暖之间,这样全文就讲不通了。
当然暖玉一词还有另一种相对隐蔽的来源,就是“软玉”,众所周知,我们今天所说的“软玉”是19世纪末,由法国科学家德默尔相对于硬玉提出的,我们可以将这二者简单地理解为和田玉与翡翠。
至此有人可能会质疑,其一这软玉与暖玉又有什么关系?其二一百年前西方人因为分不清和田玉与翡翠才靠测硬度搞出的概念又怎么可能穿越到中国古代呢?参玉是不是要生搬硬套的忽悠啊?
我们首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软”与“暖”这两个音在广大的中国南部地区极易混淆,产生误传。第二,中国尚古时期便有“瑌玉”一词,瑌也写作碝,《说文解字》中解释为“石次玉者”,依训诂学推导为外表相似,硬度偏低的某种玉石,近人猜测可能是广义和田玉或阿富汗玉之类的矿物。
参玉大胆假设,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由于古时信息渠道的不畅通,经常发生以讹传讹的事情。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古人将温玉生烟与软玉等信息相结合。
加之上成的和田子玉因为热容比偏高,易于保温的特性,会给人以离开身体后一般时间内仍然保持温暖的客观感受,这才逐渐有了“暖玉”这一概观念。
以侦破的思路抽丝剥茧地从文学艺术作品和古籍中理清文化本源,以科学的视角将玉剖析得体无完肤,这似乎是没有人家那种鼓吹和田玉涨价,戴玉辟邪,盘玉治病的言论具有煽动性和神秘色彩,但胜在真实。
以参玉个人的切身体会,和田玉无论是视觉上、触觉上,包括其文化内涵,无不自然流露出温润感。在冬日暖阳下酌一盏清茶,赏一枚美玉,浑然忘我,足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