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蓝瑛青山红树图扇页金笺设色17.3cm×49.5cm
蓝瑛《青岩红树图》赏读
作者:谈晟广
蓝瑛(-/),字田叔,号东郭老农、东皋蜨叟、蝶叟、西湖外史、吴山农、山叟、万篆阿主者、西湖研民等,晚号石头陀,所居榜额曰“城曲茂堂”,钱塘人。明末清初的画坛,以苏州为中心的“吴派”和以上海松江为中心的“松江派”大行其道,蓝瑛善画山水、花鸟和人物,尤其是他的山水画,他能够从中脱颖而出,成为代表一地画坛风格的一时之选,是十分难得的,他也引领了其他浙江画家(如陈洪绶)的时代风格,画史以“武林派”宗主称之。
蓝瑛“少颖异,八岁尝从人厅事,蘸灰画地,作山川云物,林麓峰恋,咫尺有万里之势。及治经生家言,指河图洛书曰:古人未有书先有图,图何必不名家。遂留意绘事……”(雍正《浙江通志》)蓝瑛之画,“以黄子久入门而惺悟焉”,也就是说,他的绘画是从元代著名画家黄公望入门的,然而身在杭州,却苦于见不到黄的真迹。于是,万历三十五年(),20余岁的蓝瑛来到当时的画坛中心之一松江,拜访求教于孙克弘、董其昌等名家。蓝瑛曾画一幅《朱竹图》,就题曰:“丁未夏日画于东皋雪堂,呈上雪居老先生教正。”(庞元济《虚斋名画录》)孙克弘,家富收藏,“休致于家,勾结园亭,搜觅古玩,而于书画尤最;博览既多,收藏亦妙,豪放结诺,有晋人风”,这让蓝瑛有机会饱览古代诸家名作,并从中汲取营养,从而为日后形成自己的风格打下坚实的基础,“自晋唐两宋,无不精妙,临仿元人诸家,悉可乱真”。蓝瑛不仅师法古人,还饱游饫看,曾经远游闽、粤、荆、襄、燕、秦、晋、洛等地中年。以后的蓝瑛,最终“自立门庭,分别宋元家数,某人皴染法脉,某人蹊径勾点,毫不差谬,迄今后学,咸沾其惠”。(以上引文均见《图绘宝鉴续纂》卷二)
蓝瑛青岩红树图明代立轴纸本设色厘米×81厘米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藏
蓝瑛山水画,主要有以浅绛为主的水墨山水和以青绿为主的设色山水两种风格。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藏《青岩红树图》,落款“东郭老农蓝瑛画于梅花飞雪轩”,可知是其晚年力作。晚明文人张岱曾评:“黄大痴九十而貌如童颜,米友仁八十而神明不衰,谓其以画中烟云供养也。蓝田叔年至望八,其画枯木竹石,笔力愈老愈健,盖得力于服食烟云者,亦应不少。”(《跋蓝田叔枯木竹石》)的确,这张蓝瑛的晚年杰作,笔法跳跃生动,笔力正是“愈老愈健”,当托胎于黄公望,又杂糅诸家。恰如其自题山水画所曰:“绘学必须从古人笔墨留意一番,始可言画家也。董、巨一门,则皴为麻皮、褪素,后学咸于其门为弟子。荆、关皴以劈斧、括铁,所师则鲜矣。董、巨尚以笔墨韵动,渲染远近,是后开元人生面,无涯妙道。于荆、关笔劲,点画一成,不能加以增减。后学未能多见其真迹,焉可尊师范日夕之参也。余所画数家,因石老远寄,不能辞,草草拟法前辈,董、巨、荆、关如生,或许培桃李中一柯耳。”(俞剑华《画论类编》第四编《山水》)是图设色,以浅绛法,先以墨笔勾皴,再施以墨赭、淡花青,以成所谓“青岩”;树色施以淡淡的红赭色,以成所谓“红树”,青、红二色相映,画面底部,置一草阁,内有二人闲坐交谈,构成了一幅淡然和谐的画面。这种青、红对比的画面,是蓝瑛山水画的一大特色,不仅体现在这种浅绛法,在他的青绿法中也很常见,如《仿张僧繇山水图》、《白云红树图》等,运用更浓重的双色对比,表现古朴的山水风貌。《白云红树》图上,蓝瑛题款曰:“张僧繇没骨画法,时顺治戊戌清和画于听鹤轩。西湖外民蓝瑛。”这种所谓的“张僧繇法”,即以大青绿设色画山水,实际是明代画家对中古时代画风的一种想象。蓝瑛自成一格的浅绛法青红对比的山水,可能正是托胎于这种对古法青绿的追求,体现了他并未拘泥于黄公望法山水的创新精神。
蓝瑛仿张僧繇山水图绢本设色厘米×91厘米无锡博物院藏
蓝瑛在世时,声名颇大,然而后来却被归入浙派殿军,这是一种负面的评价。清张庚(-)在《浦山论画》中写道:“画分南北始于唐世,然未有以地别为派者,至明季方有浙派之目,是派也,始于戴进,成于蓝瑛。”并说:“金陵之派有二,一类浙,一类松江……”这里所说的“浙”就是以蓝瑛为首的“武林画派”。然而,张庚又在《国朝画征录》中认为蓝瑛一派的画“识者不贵”,应该“抹倒”。清沈宗骞(-)在其《芥舟学画编》卷二虽然将蓝瑛定为“武林派”之首,却又将其归入“邪派”、“狐禅”之列。这是十分不公平的。
蓝瑛白云红树图绢本设色.4厘米×48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事实上,晚年基本上在故乡杭州居住的蓝瑛,以卖画授徒为业,影响颇大。《明画录》记载:“传其法者甚众,陈璇、王奂、冯湜、顾星、洪都皆其选也。”另据《无声诗史》、《明画录》等记载,明末到清初,见于画史记载的一大批画家如陈洪绶、刘度、蓝孟、蓝深、蓝涛、蓝洄、苏宜、周世沛、禹之鼎、吴球等人,亦都出自其门下。谢稚柳在《鉴余杂稿》中则认为:“清初扬州的李寅、王云、颜峄,甚至袁江,金陵八家中的龚贤、樊圻、吴宏、高岑、邹喆等人也受到蓝瑛画风的影响。”(来源: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