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一个特别的名字。他的特别,在于他的人生被痛苦充斥,快乐的时光只有短短几年;他的特别,在于他的诗句追求唯美的执著,与晚唐的动荡不大搭调;他的特别,在于他的诗作难以解读,一千个读者有一千字理解。
然而,正是李商隐的这份特别,为大唐的诗歌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如果没有李商隐,大唐会失去许多光彩;如果没有李商隐,中国古代文学史将缺少很多趣味。
李商隐的一生,可谓是痛苦的。不到十岁,父亲李嗣就去世了,他便跟着母亲回到老家过着清贫的生活,在此期间,跟着一位堂叔读书识字。16岁的时候,来到洛阳,结识了白居易、令狐楚等人,因而文名大振。令狐楚十分欣赏他,让自己的儿子令狐绹与他结交。
李商隐其人李商隐的科举之路十分艰辛,有人推测,大概在他15岁的时候,就开始了漫长艰辛的应举之路。直到24岁,才中了进士。是他的才华不够吗?当然不是。唐朝的科举,没有权贵的推荐,想要凭借一己之力考中进士,是十分困难的。和他相差不大的令狐绹,便先于他得中进士,这并不是因为令狐绹比他厉害,而是令狐绹有父亲令狐楚的影响力。
然而,李商隐的仕途却十分坎坷。第二年,他应博学宏辞试不取,导致做官推辞一年。在此期间,他娶了王茂元的女儿,这也导致了他以后的仕途坎坷,因此这一次举动,让他卷入了“牛李党争”,更让令狐绹认为他背叛师门。
从此,李商隐就没做过什么大官,一生在苦苦追求,却又一生都郁郁不得志。在党争的旋涡里,他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锦瑟》众解元好问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一直以来,大家都喜爱李商隐的文字,那份唯美下的趣味,让人咀嚼不断。而在他众多的作品里,《锦瑟》当属最具代表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首诗,可以说是李商隐最难以解读的作品了,从宋代开始,一直到现在,大家对它的解读可谓千奇百怪,各种理解都有。当然,这首诗也可以称得上是李商隐最唯美的一首诗了。
关于这首诗的解读,历史上众多名家打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口水战。
宋代刘攽说这是李商隐写令狐楚家的青衣,苏轼则认为,这就是一首咏物诗,且符合适、怨、清、和的特点。到了明代,顾璘认为是写闺情,王世贞认为作适怨清和解读很合理,诗论大家胡应麟同意青衣的解释,但胡震亨否定了青衣之说和咏物之解,认为它还是一首情诗。到了清代,关于此诗的解读,似乎更加热闹。屈复认为“其意或在君臣朋友间”,提出了一种新的解释。朱彝尊认为是李商隐悼亡自己的妻子王氏的悼亡诗,何焯以为是一首自我哀伤之词,吴汝纶更是说它是一首爱国诗。到了近代,史学家岑仲勉也认为它是“伤唐室之残破,与恋爱无关”。真是“一曲《锦瑟》解人难”啊,这么多的说法,到底哪一种才是对的呢?或者,每一种都是对的。
试说其意诗歌的解读,本来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每个人解读时,都会带上自己的主观色彩,将诗与自己的人生经历、个人观念及情感等联系起来。在众多的解释之中,我们也只能取自己认为是对的,而不能说别人的一定是错的。
在众多的解释中,有一种解说很符合本人的想法,不如和大家分享一下,大家也尽可以说说你自己的观点是什么。
清代黄叔灿《唐诗笺注》说:此义山年登五十,追溯平生而作也。我觉得这种说法比较恰当。人到晚年,大多多愁善感,喜欢追忆过往。
“瑟”是古代一种乐器,一般二十五根弦,而诗人却说五十弦,不是弄错了吗?其实不然,你看他前面加了“无端”二字,却是何故之意——锦瑟为什么有五十根弦呢?说五十弦,一是表现其繁复,而是和诗人即将五十的年龄暗合。一般诗里的景语物语情语,多是说自己。而“瑟”前加一“锦”字,则是华美之意。由此可以猜测,诗人将自己的人生比作这“瑟”,这瑟本是华美的,如今却无故有了五十弦,正是年华老去,于是诗人便开始追忆过往,一个“思”字,总领全篇。
所思者何物?是“庄生梦蝶”,是“望帝啼血”,是“沧海月明”,是“蓝天暖玉”。庄生梦蝶,不是庄生是蝴蝶,还是蝴蝶是庄生,故而用一“迷”字概括,则人生本是美好,却在美梦里,多少会迷失自我,竟不知何为何也。自己的人生本是美好,却又行程踏错,美梦终成虚幻。
望帝之春心,究竟是何物,而又终究托于杜鹃,啼血不止。于此,则是理想志向不能实现,终成悲苦之人生。
大海之上,蚌内含珠,每于月明夜深之时,向月张开,以月之光华养珠。而蓝田日暖、良玉生烟,更是给人一种美的享受。此二句,写人生之寂寥与欢乐。
庄生梦蝶,是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寻的执著;沧海鲛泪,具有一种阔大的寂寥;蓝田日暖,传达了温暖而朦胧的欢乐。
人生便是由这些构成——迷惘、执著、寂寥与欢愉。当诗人将人生种种回忆一遍,心生无限怅惘。可是,这种感情是现在才有的吗?其实不然,它早在它发生的那天,便已出现。
结语李商隐的人生是痛苦的,可他一生都在刻意追求诗美,似乎希望用唯美的诗句掩盖痛苦的人生。他的诗虽然难解,却并不艰涩,意象华美却并非一览无余,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是它魅力永存的主要原因。正因如此,这首《锦瑟》也无疑称为李商隐诗作的压卷之作。
读诗的乐趣,就是词句之下,读出自己的感受,也许他人觉得不对,那又如何呢,我们读诗不正是读自己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