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岳阳日报
□潘绍东
在冬天的凛冽还没完全到来的时日,我迎着一抹暖阳,前往带着国字号光环的历史文化名镇临湘聂市镇。走在古老而窄小的青石街巷,晋商粤商开办的茶庄遗迹和残存频频扑进眼帘,斑驳的老墙上嵌着很多写着历代童谣的木牌:平火哩得,夜夜来,来搞么,来包火,包火搞么,包火寻针,寻针搞么,寻针敹袋,敹袋搞么……这些石板、茶庄和充满童趣的歌谣,如同一道道岁月防护网,频频点刹我们同行几位的匆匆脚步,让我们不时驻足流连和屏息凝视,甚至在某个时刻,将我们一同拉上一辆时光返程列车,让我们看到自己童年的身影,看到许多民国、明清年代南来北往的面孔,乃至看到三国时期的刀光剑影和滚滚硝烟。
因为有面积达70平方公里的黄盖湖傍依,“聂市”名字的来由也变得古远,相传吴主孙权赴黄盖湖巡视部将黄盖操练水军,附近官绅前往接驾,故称“接驾市”,后演变为“聂家市”,再简为“聂市”。
“年了,真是悠久啊。”我不禁发出感叹。
“这不算,我带你们去看更悠久的,久得会让你惊叹。”汪松桂,退休前做过县文化局局长,儒雅的外表既看起来胸藏乾坤,又显示出十足的诚恳。
“也是在聂市镇?”还是有人将信将疑。
“是的,不过在长源村的黄盖湖畔。”
于是,我们开车驶向离古镇二十里之遥的长源村。走过一段丝滑的沥青路,然后是一段有些坑洼陈旧的水泥路,好在路两旁齐刷刷各长着一排很具年代感的梧桐和香樟,修长劲拔的枝条摆着千手观音般的造型,让人眼前一亮心头生喜。我们的车子也如同一位特邀舞者,通过滑步、颠步和碎步来配合它们的演出,将舞蹈《冬之韵》搬到湘北的田间野外。
车子最后在一条泥路的尽头停了下来。一下车,我们便置身于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荒野之中,短松、无患子、构树、柳枝稷和艾蒿组成了它的全部风景。正当所有人纳闷的时候,老汪指着前面一个明显是人工造成的巨大水坑说:“就在这里。”
有人笑了起来:“你是带我们来看黄盖湖吧?”
与水坑一堤之隔的,便是声名显赫的黄盖湖,其时,阔大的水面在阳光投射下白雾氤氲,三三两两的候鸟与漫天乱舞的蚊蚋缀饰其中,构成了一幅点染结合的水墨丹青。
“不,就这里!”老汪坚定地指着水坑,“不过,说来话长了,还得从30年前说起。”
年,岳阳文物处专家何钦法来黄盖湖区域搞文物调查,听说老汪是武汉大学考古专业毕业的,便邀请时任县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的老汪一同参与。他们沿着黄盖湖转了一大圈,来到现在的水坑所在地——那时还是一个大型砖厂,很多健壮的民工正在挥汗如雨地挖土做砖,好几个小山包被他们开挖成坑,在他们眼里,只有泥巴才是他们一家老小唯一的价值与希望,那些树蔸、杂草和石块统统是“碍事”之物,被弃置一边,任由雨淋日晒自生自灭。殊不知,在这天来的两位不速之客眼里,泥巴已不再是泥巴,而是第四纪网纹红壤,石头也不叫石头——几块被他们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东抠西搜找到的石头,让他们如获至宝般叽哩哇啦兴奋了半天,并被他们后来逐一命名为距今20万年之久的旧石器时代的尖状器、石锤和石核。
“我们两个虽然是吃这碗饭的,但说了别人也不一定信呵,后来我们专程送到了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当时的所长袁家荣亲自做的鉴定,确认是旧石器的东西,这就板上钉钉了。”老汪打出一个果断的手势。
老汪说,这里是目前发现的东洞庭湖地区唯一的旧石器遗址。它和中华大地上的元谋猿人、蓝田猿人、北京猿人、长阳人一道,共同绘制了我国远古祖先繁衍、迁徙的活动谱系,也与后来新石器时代的彭头山文化、大溪文化、石家河文化形成了某种链条,让我们隐约看到长江中游地区早期人类刀耕火种的生动场景和拖儿带女的迁移路径。
让老汪颇为遗憾的是,当年的遗址并未得到足够重视,也未引起更大范围的各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