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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5日,第十四届全运会在西安开幕。西安作为十三朝古都,具有余年的建城史与余年的建都史,在中国历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西安地处关中平原核心地带,自古即有关河险要、八水环绕之说。在农耕时代,地理要素对于文明传衍至关重要,西安的历史地位与其地势与地貌不可割裂。我国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先生对西安以及古都历史地理研究具有奠基与开创之功,对西安地区地形的历史演变作了细致研究。史先生认为,西安南部山脉系统以秦岭为主,秦岭名称始见于东汉,在此之前,秦岭长期被称作“南山”或者“终南山”。经过长期历史演变,终南山的称谓继续保留,但不再指涉秦岭全部,而特指西安南部的秦岭主峰之一。史先生认为,西安北部山脉系统导自岍山,以独立的山峰构成北山体系,而并非连绵山脉。正是南北两大山脉系统及其山谷地貌,构筑了西安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历代竞相在山谷当中设立关隘,形成“四塞之国”的胜状,周秦汉唐方得以在此建都立业。史先生认为,隋唐长安城的建设也尊重了地理因素,宇文恺即以长安城内的六条高坡,模拟“乾”卦六爻,并按照六爻爻辞划定都城功能区。西安作为城市以及都城,型塑了历史中国的基本形态。
本文原载《中国历史地理论丛》年第4期,原题为“西安地区地形的历史演变”,本文部分内容引自史念海、史先智“长安和洛阳”(原载《唐史论丛》第七辑),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特此编发,以供参考。
西安地区地形的历史演变
▍西安南部的山脉系统
西安南倚秦岭。秦岭巍峨迢峣,横出天际,险峻幽深,曲折叠翠,在自然环境中添一胜概,是其他各处所难于比拟的。秦岭的名称始见于东汉班固所撰的《西都赋》。这篇赋中说:“晞秦岭,睋北阜”。以秦岭和北阜并言,显示南北的对峙。在以前,人们也以秦岭和北阜对言,称为南山和北方。至迟在西周、春秋时期就已如此。《诗三百篇》的《小雅·南山有台》篇,就以南山和北山对言。据说这篇诗作于周宣王时,现在的西安在那时至多还是普通居民点,所谓南山不可能是指着这样的普通的居民点来说的。
周人本来建都于周原,后来迁都于丰镐。周原在今扶风、岐山两县之间,丰在今户县东北,隔着丰河和镐京相望。则南山应在周原和丰镐之南,也就是秦岭了。秦岭的得名与秦国有关。周宣王时,秦国还是很不见重于世的小诸侯,受封于陇山之西,南山怎么就能以秦岭来命名?《诗三百篇》的《秦风》里有一篇以《终南》为题的诗作,据说这篇诗是赞美秦襄公在西周破灭之后,能从游牧民族手里夺回周人的土地,并且劝戒他更要修德,不可倦息。这里所说的终南,显然是指南山而言。南山可能还是泛称,终南却已转为专名了。以南山称为终南,可见那时还没有秦岭的名称。
终南的名称是怎样起来的?西汉时毛苌为《诗经》作注,说是“终南,周之名山中南也”。其实,春秋以中南相称,似更为习见。《左传》昭公四年就有记载说:“中南,九州之险也”。毛苌的注文大概就是根据这句话说的。南山是怎样改称终南或中南的?也有些不同说法,莫衷一是。西晋时,潘岳在所撰的《关中记》中说:所以称为终南,中南者,“言在天下之中,居都之南也”。这是按照西周时的局面作的解释,可是西周时人只称南山,并未见到有关终南或者中南的记载。说来说去,好像终南山应该有具体的所在。汉时人说,在武功县东,唐时人说在万年县南,又说在鄠县东南,还在盩厔县修建终南山祠堂。汉武功县在今眉县,已在今西安市西。唐万年县治所在今西安市南。鄠县今为户县,盩厔县今为周至县,皆在今西安市辖区之内。这些地方是不是就已经说清楚了终南山或中南山,看来还是未必。
撰著于战国时期的《尚书·禹贡篇》说到雍州的山,曾经指出:“终南,敦物,至于鸟鼠”。为什么特别提到这三座山?据说是三山可以相互望见。敦物也在汉时武功县,和所说的终南山相离不远,是可以相望的。鸟鼠山为渭水的发源地,在今甘肃渭源县,相距很远,怎么可以望见?不免引人怀疑。这是作相望的解释有些勉强,没有把其间的关系说清楚。
《禹贡篇》接着说导山。说导山是说明山脉的来踪去迹的系统。其中一条山脉是“西倾、朱圉、鸟鼠,至于太华”。汉时人说,西倾在临洮县西南。汉时临洮县在今甘肃岷县,在当时已是极边之县,现在舆图上还标志着西倾山,在青海同仁县南,也可以说在岷县的西南方。朱圉山在东汉汉阳郡南,汉阳郡的治所在今甘肃甘谷县,那里的山到现在还称为朱圉山。太华山就是现在的华山的主峰。这条山脉中没有提到终南山。
其实在所说的雍州大山中,就已经提到“终南、敦物,至于鸟鼠”,那是由东向西说的,导山则是由西向东说的。由西倾、朱圉、鸟鼠东行,至于太华,必然是要经过终南的。到了唐代,柳宗元说得更为具体,他在所撰的《终南山祠堂碑》中就明确地说:“终南据天之中,在都之南,西至于褒斜,又西至于陇首,以临于戎;东至于商颜,又东至于太华,以距于关”。柳宗元这样的称道,实际上是承袭了《禹贡篇》的旧说。柳宗元仅说“以临于戎”,而未提到西倾。那时吐蕃势力强大,西倾已为所控制,故只能说是“以临于戎”。唐时,以前的函谷关已经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代之而起的为潼关,也就是今潼关县的旧潼关城。潼关就在太华山下,这是柳宗元所说的终南山最东所至的地方。
南宋时,程大昌撰《雍录》,也根据柳宗元所说的立说。他说:“终南山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凡雍、岐、眉、鄠、长安、万年,相去且八百里,而连绵峙据其南者,皆此一山也”。所说的大体相同,只是仅限于关中的八百里,显得有点局促。
自《禹贡篇》以下,包括柳宗元、程大昌诸人在内的说法是不错的。早已为现代地理学所证实。不过现在以秦岭山脉相称。现在终南山的名称虽仍继续使用,只是作为狭义秦岭的称呼,作为秦岭主峰之一,其位置就在西安市南。至于秦岭山脉则西起甘青两省的边境,和西倾山的方位是相符合的。循渭河之南东行,直到河南省的中部,其间包括西倾山、岷山、叠山、朱圉山、终南山、华山、崤山、伏牛山,乃是洮水、渭水、洛水和岷江、嘉陵江、汉江的分水岭。现代地理学的证实,足以证实两千多年以来,地理学的成就是不平凡的。虽然那些时期没有把华山以东的崤山和伏牛山都包括在终南山之内,仅就西倾山以东至华山的一段落来说,就已完全确实而了无诬妄之处。
▍西安北部的山脉系统
说到终南山和秦岭之称为南山,就应该联系到北山。班固在《西都赋》中所提到的“晞秦岭,睋北阜”,就是这样的意思。南山紧接着西安市,就是西安市所属的长安、周至、户县和蓝田诸县也都倚靠着南山,其密切的程度是用不着多说的。北山就不是这样的了。现在西安市及所辖的大部分县境都在渭水以南,和北山皆无牵连。所属的高陵县和阎良区和临潼县的小部分都延伸到渭水以北,也是一片平原,离北山还很远。这是现在的情形,说到以前,却是另一种局面。
西安曾长期作为都城所在地,因而渭水以北就不能没有关系。作为都城,南山是一道屏障,北山也是一道屏障。有了分列南北的两道屏障,关中才更具有特色。如前所说,远从周人肇兴之时,就以北山和南山并称,所谓北山也和南山一样,蜿蜓于渭水以北的东西,由陇山以东直到黄河岸边,隔着渭水和南山相辉映。这里面包括岍山、岐山、梁山、嵯峨山、九嵕山、频山诸山。北山虽能和南山相辉映,却和南山有差别处。
南山东西相连,中间并无间隔,因而就成一条山脉。北山各自成峰,彼此并无联系。《禹贡篇》说导山,曾经提到导岍及岐至于荆山。班固就以此为所导的是北条,并且在《汉书·地理志》中特别注明《禹贡》北条荆山在左冯翊褱德县之南。这样说来,荆山应该是一座大山了。褱德县为西汉时县城,东汉已经省并,以后再未重设过。由于历年久远,故城所在也有不同的说法。有的说,在今大荔县故朝邑城的西南,也有说在故朝邑县城之西的高城镇,也有说在今富平县西南的。富平县西南之说,是由荆山所在地推演出来的,因为有的记载中明白指出:荆山在富平县西南,这样褱德县故城就不能不相随也就列入富平县境。可是现在富平县西南并无任何山岭,只有海拔米高的原。至于今故朝邑县城之南之西也都是一片平川,同样是没有任何山岭。看来以前人的说法,在这一点上大概是说错了。故朝邑县城距离西安尚远,可以存而不论。今富平县南就是临潼县。临潼县分有渭水南北两部分,渭水以南部分山地不少,渭水以北部分包括阎良还在内,和富平县毗邻,也都是没有山的。
▍西安南北山脉系统的形势
秦岭巍峨富饶,横出天际,是相当高耸的。除青藏高原、云贵高原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一些高山外,最为高峻的山峰,应该数到秦岭山脉的太白山,其高程为米。太白山位于周至县和太白县交界处,为西安市辖区最西的地方。西安市有一句流传很久的民谣:“太白积雪六月天”,这是其南其东的山岭所难见到的胜景。以前人们经常提到五岳。五岳有不同的具体山名,明清迄今,以泰山、华山、衡山、恒山和嵩山为五岳。五岳皆为名山,却都不是很高的。其中以衡山为最低,仅有米。最高的要推华山,也只是米。华山也是秦岭一个山峰,虽列为五岳之一,还是不能和太白山相比高的。现在西安市所辖诸县中的一段秦岭,其高峰除过太白山外,就应该数到位于户县之南的静谷脑,其高为米。其次为周至县东南大岔沟源头之南的一个尚无具体名称的山峰,其高为米。再其次为长安县西南的麦秸磊,高程为米。接着为周至县西南的光头山,米。周至县和户县交界处的秦岭梁,米。长安县的牛背,米。长安县西南西万公路以秦岭为名的山隘附近尚无具体名称的山峰,米。这里所说的静谷脑,可能就是唐代李吉甫在其所著的《元和郡县图志》中所说的位于户县东南五十里的终南山。
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中还提到一处终南山,是在万年县南五十里。唐万年县治在长安城中,现在应在西安城南。如果按照所说的里数算计,最多也只能数到南五台或翠华山。还不能达到秦岭的顶上。现在舆图上以终南山置于长安县涝水的支流小峪河源头之南,其高程为米。仅就西安市辖区这一段秦岭来说,这样的高程才居到第八位。其他的山峰就都难与之相比高。如果再往低处说,还可以提到户县东南的邢家岭,高程为米,长安蓝田两县变界处一个无名山峰,高程为米,在此以下就都不到米了。
至于北山,最为高昂的当推岍山。岍山在西汉时称为吴山。迄今位于宝鸡县西北,又称吴家沟岭。附近犹有吴山岳庙。高程在米以上。或说岍山在今陇县西六十里,已难确指其地。今陇县有一座关山,其高程亦只有米。岍山之东为岐山,也是一座名山,高程为米。再东的梁山,米;嵯峨山,米;九嵕山,米。这些都只能和西安市辖区内秦岭的一般山峰相比。班固《西都赋》称北山为北阜,不是没有道理的。
南山这样悠长,不仅横亘于西安城南,而且绵延于市区所辖的渭水以南各县。既然是蜿蜓不绝,也就峰峦并列。这许多的峰峦随处各有其名称。甚至本为整个山脉的总名终南山,也成为具体峰峦的名称,也许因为这个总名太重要了,因而作为峰峦的具体名称,也就不限于一处。直到现在还是如此。这在上面已经陈述过了。如前所说,这段山脉以太白山为最高,有了一定的高程,位置不会为所改易,不过山名也还有异称,有的就称为太乙山,并且说这就是终南山。这座山距西安较其他诸峰为最远,可是西安人谈论起来,仿佛就在近旁。以前西安人说当地的八景,就把“太白积雪”列到八景之中。
▍西安南北山脉中的山谷与关隘
距西安较近而得名最早的应该数到临潼县南的骊山。早在春秋时即已见于记载。那时还是骊戎立国的地方。秦始皇陵就在骊山之下,这就使骊山更为当时后世所熟知。骊山在南山之北,算不上南山的主峰,只能作为蓝田山的北阜。蓝田山在蓝田县东,山出美玉,因而也称为玉山。蓝田县南还有峣山和蒉山。为一方险要的峣关,就建在峣山之上。刘邦入关灭秦,在峣关受阻,就绕蒉山,击秦兵于蓝田南。
峣关一名蓝田关,在今蓝田县和商县交界处霸水的源头。有人认为峣关近在蓝田县城南约十余里外。那里确曾有过峣关,乃是北周时徙置的,为时不久又复徙至原来的地方。与刘邦所攻的无关。蒉山今已不易考究其所在,不过峣关西侧,尚可见有突出的高峰,可能就是原来的蒉山。如果移峣关于蓝田县城近处,就没有可以作为山的山峰了。
西安城南,长安县境内的一段秦岭,还有一个被称为终南山的高峰,这是在前面已经提到过的。就在这个终南山的西北不远处,还有南五台和翠华山。这两座山直到现在还为西安人盛加称道,作为旅游胜地。南五台在石砭峪东,留村(今亦称五台)之南,高程为米。其上有奇峰五,因而称为五台。翠华山在太乙宫之南,其上有甘池和水池。高程为米,较南五台略低。在长安县西、户县的东南,也有两座为时人所经常称道的山峰,为圭峰和紫阁峰。圭峰的形状如圭,直立耸起,与其他峰峦不同。紫阁峰在圭峰之西,其附近还有白阁峰和黄阁峰,三峰相距不远,可以显示其命名的本意,紫阁峰向北与户县城旁的渼陂遥遥相对,杜甫诗有句说:“紫阁峰阴入渼陂”。
峰峦迭起,其间自然有谷。南山的谷至为繁多。清人毛凤枝还特撰了一部《陕西南山谷口考》,作了详细的考。仅就嘉庆重修的《大清一统志》所记载的也有二十余处,随文涉及的还不在数内。有些谷由于风物雅丽、久已为世人所称道。蓝田县南的椰谷,其形如车辆,景物宜人,唐代诗人王维的庄园就在当地。户县的东南的高冠谷,也是一处有名的风景区,谷中不仅有深潭,且有瀑布,唐代另一位诗人岑参,在当地置有庄园。也有的谷深邃幽深,由山下随着曲折的山势上溯,直到近山顶处,山南的那一侧也有由山下上溯到近山顶处的谷,两相联系沟通,遂成南北通行的大道。
长安县南的子午谷就最为有名。刘邦灭秦后,为项羽封作汉王,就是由这条道路南去汉中的。当时尚无子午的名称,只是称为蚀中。到王莽时才以子午相称。这是说北口为子,南口为午,南北相对,故曰子午。现在南山之下有子午镇,当系早年进山之处。其实由子午镇南行,进山不久,翻越一道山梁,就进入丰峪,南山北坡的道路就溯丰峪而上,直登山巅。
蓝田县东南霸水上源的倒回谷,也称为蓝田谷,就是由西安东南去商洛,再东南至荆襄的大道,至迟春秋时期已见于记载,秦楚两国就不只一次地在这条道路交兵过。周至县西南的骆谷,也是一条可通大道的谷。由这条大道可与山南的傥谷相衔接,因而就称为傥骆道。三国时,魏国曹爽伐蜀,就曾由骆谷出兵。唐代再度修复,又成为南北大道,可是后来到明代中叶,还是荒芜阻塞。子午谷道和蓝田谷道现在都已修成公路,经过骆谷的傥路道,由于阻塞日久,现在还不可能修筑公路。这三条大的谷道,隋唐时期,由于都位于都城的南侧,为了保障长安的安谧,皆在谷口附近置关。
子午关位于丰峪口进山不远处,就是现在的石羊关。蓝田谷道上置有蓝田关,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峣关改称的。骆谷关则在于周至县的西南。当时在南山所设的关还有一座库谷关。库谷关设于库谷入口处,当时属于蓝田县,而今则改隶长安县。当时在这里设关,正说明由库峪入出是有一条道路的。这是通住金州的道路。金州治所在今陕西安康市。库谷关西相距不远,有大峪。大峪之北又有小峪。说者谓大峪为唐代的义谷,小峪为唐代的锡谷。唐宋时期,义谷有路向南越山可通金州和汉中。锡谷亦有路南行至山上与义谷路合。库峪、大峪、小峪由东向西,三条道路并排南行,越过秦岭顶上,三路次第相合,成为一条道路。库峪在隋唐时期虽亦曾设关,和子午关、蓝田关相仿佛,其重要性似难与子午关、蓝田关相比拟,就是到现在,这三条路都还是一般人行道路,尚未修成公路。
▍何谓“关中”?
秦岭不仅迢峣峻秀,物产也相当富饶。《诗·秦风》就曾经歌咏过:“终南何有?有条有梅”。这里说山上林木的茂盛。后来到西汉时,东方朔说到南山,还特别指出,山中出玉石、金、银、铜、铁,尤其是豫章、檀、柘、异类之物,不可胜数。物产富饶,自然会有不少的人家。山谷既多,有些谷道更为南北往来通途,人家也不会很少。而且还有帝王的宫殿。当年秦始皇所营造的阿房宫,乃是在渭水南岸汉长安城外,可是“离宫别馆,弥山跨谷”,还表南山之巅以为阙。后来唐高祖所营建的太和宫就在终南山上。宫以太和为名,是以位于太和谷口之内。唐太宗重新修葺,改为翠微宫。这座宫殿规模很大,据说是“笼山为苑”,而且还有所谓视朝殿,显然是在这里处理政务,和在都城长安一样。宫殿之外就是寺观了。唐代沙门以玄奘最为著名,玄奘自天竺归来,就曾在翠微宫内译经,所居处称为弘法院。就是翠微宫,到唐宪宗元年间也改称翠微寺。至于人家住宅庄园应该是很多的。唐时岑参有庄园在高冠谷,王维有庄园在辋谷,这是在前面已经提到过的。杜甫亦有友人家在豹林谷的东明峰。由于南山距离唐代都城长安很近,有些人就特意住在终南山内,培育名誉,以待王朝的宠召,因而当时就有“终南捷径”的说法。
历来的皇朝或政权对于都城的选择各有不同的要求,而其周围地势的险要殆为共同认为必要的条件。为了防御敌对势力的攻击,保证其权力的存在,这样的条件是不可或缺的。关中平原很早就被称为四塞之国。这是说,它东有崤山,南有秦岭,西有陇山,而北濒黄河。也许北边离黄河太远了,就以甘泉谷口来代替,这是指仲山、梁山等北山而言,更切合于实际情况。山河围绕,自然易于防守。不过山间河畔还有和外地交往的道路,为了控制这样的道路,就陆续建置相应的关隘,因而就有了东函谷、西散关、南武关、北萧关,还添上陇关。关中的名称就是由此得来的。
这样的关隘后来还不断有所增置,直到唐玄宗开元年间,畿铺周围并由皇朝直接管理的关隘已有十二座:长安所在的京兆府就有蓝田关、子午关、骆谷关和库谷关,还有同州的蒲津关和龙门关,原州的陇山关和木峡关,华州的潼关,岐州的散关,陇州的大震关,会州的会宁关。如果添上延州的芦子关,就更为全备了。有了这些山河和关隘,长安作为都城就更会感到安全。
▍隋唐长安城的布局规律
秦岭是东西走向的古老褶皱断层山脉,北侧断层陷落,山势陡峻,山下就是平原旷野,与其南侧悠长的漫坡迥异。秦岭之下,就是关中平原。由秦岭山麓至于渭水之滨,虽是平原却是由东南趋向西北的倾斜形。西安市南北两方面就不尽相同。西安的高程为米。西安正南为长安县治所的韦曲。韦曲的高程为米。长安县南为石砭峪口,高程为米。西安市正北为草滩镇。草滩镇濒渭水。这里渭水岸边的高程为米。以草滩镇和石砭峪口相比较,高低之差,竟有余米,不能说是很小。这种南高北低的现象不仅西安南北为然,就是西安以西和以东也都是如此。
这样南高北低的现象,并不是显示由南面的秦岭山麓直到北面渭水岸边都是逐渐由高到低,形成一面漫坡的形势。也就是说这里的平原并非一平如砥,而是随处也有高低不平处。就是西安城内和近郊处也是一样的。上面所说西安的高程为米,是就较多的街巷来说的,并非全城都是相同的,城的心处钟楼底下就是米。南门所在地的高程仍为米,北门所在地却只有米。
隋唐时期以长安为都城,其规模的巨大远超于今西安城之外。都城共为三部,北为宫城、中为皇城,南为外郭城,三城南北连为一体。宫城北门玄武门最居北面,其遗址在今自强路中殿之北。宫城南门承天门遗址在今莲湖公园。外郭城南面三门,中间为明德门,其遗址在今南郊杨家村。今西安城仅得其皇城,惟东部稍稍逸出皇城之外。当时皇城南面三门,中间为朱雀门,遗址在今西安南门稍偏西处。朱雀门外为朱雀街,直抵明德门。北隔皇城,与富城南门承天门和北门玄武门遥遥相对、据说:隋初创建此都城时,宇文恺实主持其事。宇文恺以朱雀街南北尽郭,有六条高坡,象乾卦,故于九二置宫殿,以当帝王之居,九三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九五贵位,不欲常人居之,故置此观(玄都观)及兴善寺以镇之。
以六爻解释六条高坡,自是具有迷信色彩。六条高坡确是实际的地形,迄今这六条高坡仍然具在。并未消泯无迹。现在看来,这第一条高坡即所谓九二,在环城北路之北,也在北门之北,其高程为米上下,这是经过当时宫城的高坡。第二条高坡即所谓九三,在北城墙内,莲湖公园附近,高程为米。这是经过当时皇城的高坡,因而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第三条高坡即所谓九四,在今东西大街之南和兴庆公园附近。按《乾卦》所说:“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也是君子之数,因而这条高坡也包括在皇城之内,和九三那条并列。第四条高坡即所谓九五,由兴善寺街斜过友谊东路,并经过交通大学,其实就在草场坡上,高程已有米上下。第五条高坡即所谓上九,在今乐游原上,高程在米上下。第六条高坡即所谓用九,在今大雁塔附近,高程在米上下。这六条高坡中,草场坡、乐游原、大雁塔三处尤其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