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峒峪村和闫河村同属蓝田县玉山镇,两个村子一岭之隔,我村在长寿岭的东面,闫河村在岭的西面,两个村子相距只有三四公里路程。遗憾的是,在将近五十年的时间里,我竟没有去过闫河村一次。幸好,在辛丑年的初夏,受蓝田爱故乡文学小组马晓毅组长的邀请,我终于来到了闫河村。
从玉山镇政府所在地许庙村出发,沿清峪河向北约5公里,就是闫河村了。闫河村位于清峪河出口处,村子依河而建,最早叫沿河村,后因村民以闫姓居多,改称闫河村。
当车子停在闫河村村委会办公楼前的场院时,早有孔明哥、寿堂叔几位站在院中了。我和孔明哥都属于玉山镇人,尽管平时都在西安居住,但往日也很难见上一面,今日却以文学的名义,聚在闫河村,的确是最好的理由。
初夏的闫河村美丽得像一个公园,但又比公园来得自然,村民的房子被高高低低的绿树、庄稼包围着。在城里,高楼大厦看得多了,也烦腻了,陡然到了这里,便活泼泼地觉得新鲜。先是那树冠,似一把大伞样晴天遮了太阳,雨天挡了雨水。再是那村巷里家家户户门前盛开的月季花和蔷薇,开得正艳。有红的、有粉的、有黄的、有白的,甚是好看。尤其是槐花,那特有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村子,远远的就有一股清香伴随着轻风扑面而来。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清香,这是一种能够把你全身心包裹起来的清香。我从车里钻出来,贪婪地吮吸着,一口,再一口,稍做消化后,又缓缓地呼出,一口,再一口,就这样,我的整个身体都清新、轻松了许多。
会罢,在村干部的陪同下,沿着一条瘦长瘦长的沙石窄路,向村后的老鸹山走去。老鸹,即乌鸦。因了村后这座山形似一只乌鸦躺卧,故而被称作老鸹山。
一座石头房子,建在老鸹山脚下。从外表看,和周围村民的二层或者三层楼房相差甚远。薛书记早已打电话叫来看护宅子的婶子,她50岁左右,瘦小的身躯,着碎花上衣,黑裤子,静静地站在院内一隅,很腼腆,少言语。
打开黄色的竹篾席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石头垒起的院墙,院内地面亦铺有鹅卵石。婶子介绍说:这座房子取名为“玉山石柴”,顾名思义:玉山的石头材料,材通柴。但这名字又实在难懂,因这座房子的用材全是从清峪河拣来的石头,闫河村民便叫它“石头房子”,更形象,也更亲切。
院内栽有两棵玉兰树。一棵紫色的,是父亲树,一棵白色的,是母亲树。远在国外的马清远,希望父母像这两棵玉兰树一样,健康长寿,清清白白。我进门时,已有几人从屋内出来,看我穿得单薄,劝我不要进去了,说房子里经常不住人,有点湿冷。站在院内,看着这两棵树,树冠浑圆,如裁剪过一般,树叶密实,看不见鸟儿,却鸟鸣声不绝,也算是给偌大个空宅子增添了些许生机吧。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对田野有种特别的爱恋,每次回家,我都要去村周围的田地里走走看看。在小时和同伴嬉戏打闹的地方坐坐,抚摸那透过阳光能看到汁液在网状的叶脉中流动的嫩叶,看着远处深深浅浅的大山,我的心就飘得远远的了,寻觅着儿时的快乐和淘气。眼前的老鸹山,又勾起了我走进它的兴趣,尽管穿着高跟鞋,我还是兴奋地迈开双脚,向它一步一步地靠近。有小草和野花铺就的曲曲弯弯的小路,带我走向深处,虽然微风将小草吹得折弯了腰,但在风轻时它又倔强地挺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翠绿的山坡,我的思绪和天上的白云一起飘逸着,一时竟找不到心灵的静谧,只有身体里这颗滚烫的心和身边的洋槐花香气,挟裹在一起,跳跃着,奔跑着。
在老鸹山脚下有一座龙王庙。一座简易的水泥平房,两旁门柱上雕刻有栩栩如生的两条黄颜色蛟龙,只是庙门被铁锁锁着,只能扒在门缝隙里闭着一只眼睛瞅瞅。龙王庙前有条渠,叫“龙王渠”。一股泉水,从老鸹山肚腹内汩汩流出,小极小极的泉水从龙嘴里淌出来,清清洌洌的。掬一捧喝了,水是甜的。泉水清洌,千百年来从未断流过,天旱不干,雨涝不溢,夏天清凉,冬天温热,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陪同的村民给我们讲了个故事:说是这眼泉水是神水,村里有位老人,患有重病,医院已经没有任何治疗办法,病人只能回家,吊点葡萄糖水延续生命。亲人看着病人每日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在无望的情况下,家人每天都来龙王渠汲水,给病人饮用、擦洗身子。三个月过去了,病人的气色好了很多,再三个月过去了,病人能下床走动了;再三个月过去了,在太阳好的时候,病人居然能坐在场院里晒太阳了;再三个月过去了,身体竟然痊愈了。龙王渠的神水从此更神,更奇了。为了感谢龙王,家人在神水出口处,建了这座“龙王庙”,庙中塑有龙王像,渠口修了龙王头,让神水从龙口流出,村民们也经常来此取水。其实,此水并非神水,只是从山体沁出,含有多种矿物质元素,未经任何污染罢了。
站在龙王庙前,远远看着被绿树环抱如诗如画的农家小院,几只鸽子在空中掠过,门前悠闲溜达的小狗,还有低头觅食的大红公鸡和来回散步的来杭母鸡,我真的醉在了眼前这幅优美的风景画中。
山风吹来,发丝在耳边拂动,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竟落起了雨滴,无数的小雨点从眼前欢快地蹦过,跳到地面,落在小草的嫩叶上,还有我的脚面上……
本文来源:西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