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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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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是李商隐《锦瑟》中的最后一句,现在大多被人们用来祭奠自己曾经纯真美好的爱情。顾随先生曾经狠狠地表扬过李商隐,说:“义山《锦瑟》可谓绝响之作。”为什么?因为这首诗晦涩难懂。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说它晦涩难懂,倒不是说诗句的内容让人难以理解,一首七言律诗,引用四个典故。令很多文人和历史学家感到头疼的,是谁都不能说明白,这首诗要表达的主旨是什么?是爱情?是抱负?还是其郁郁不得志的一生?大中五年(年),李商隐三十八岁,他的妻子王氏去世。这时,他刚好收到了时任东川(今四川三台县)节度使的柳仲郢的邀请,让他去四川梓州任职。李商隐在梓州生活的这四年,虽然经常郁郁寡欢,但是,却是他职场生涯中最稳定的一段时间,甚至一度对佛教产生了兴趣。《锦瑟》,就被认为,是创作于那个时期。李商隐的一生,可谓是颠沛流离,在夹缝中求生存。他辗转在各个地方的幕府之间任职,只是做一些起草文书的工作,而且在每个地方的任职时间又都不长,过着游幕生活。他纵有满腹才华,却终不被重用。这和他年轻时候的错误选择有很大的关系。用现在的话归结起来,就是“交友不慎、点子不准”。一、年少得遇令狐楚,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李商隐出身贫寒。父亲在他八九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跟随母亲回到河南郑州的家乡,生活艰难。但是他天资聪颖,跟随族中叔父学习,“五年诵经书,七年弄笔砚”,到十六岁时,“以古文出诸公间”。李商隐十六岁的时候(年),遇到了他人生中的一大贵人——时任天平军(今山东东平)节度使的令狐楚。令狐楚赏识他的才华,请他到幕僚去做巡官。但是,令狐楚并不让他办事,只是让他和自己的儿子令狐绹一起学今体文,所以称为“空携”。如果李商隐一直追随着令狐家族,那凭借他的才华,以及和令狐绹的关系,一定可以在仕途上飞黄腾达,毕竟,后来令狐绹一路做官做到了宰相。但是,令人想不通的是,在他的恩师令狐楚刚一去世,李商隐就接受了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的聘请,前往泾州(今甘肃泾川县),做了王茂元的幕僚,还娶了王茂元的女儿为妻。表面上看,李商隐是走了“狗屎运”,爱情事业双丰收,但其实,这才是他悲情人生的开始。当时的朝廷,存在着“牛李党争”:以李德裕为首的“李党”和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的“牛党”,由于政见不和,两派一直存在着矛盾。令狐楚刚好就是属于“牛派”,而王茂元就属于“李派”。可能在李商隐看来,只是政见不和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令狐绹看来,李商隐不但投靠对家,而且还娶了对家的女儿为妻,这已经触犯了当时的朋党戒律,被认为是对令狐家和师门的背叛,所以,李商隐的仕途,一路都遭到了令狐绹的打压。二、李商隐为何要中途背叛“牛党”令狐楚,转投“李党”王茂元那么,面对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令狐楚,李商隐为什么会在令狐楚死后不久,就转投其反面阵营的王茂元呢?我认为,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原因:(1)李商隐对事不对人,两边不靠李商隐其实是一个头脑比较简单的人。对于官场争斗,他没有那么多的小九九。其实在他看来,与其热心于朋党之争,还不如多为朝廷出力,造福天下百姓。无论是牛僧孺还是李德裕秉政,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当时的晚唐,藩镇割据,太监干政,民生困苦,李商隐更关心的是民生的疾苦。他于开成二年(年)十二月,送令狐楚的灵柩从兴元回到长安,就写下了《行次西郊作一百韵》(节选如下):蛇年建午月,我自梁还秦。南下大散关,北济渭之滨。草木半舒坼,不类冰雪晨。又若夏苦热,燋卷无芳津。高田长檞枥,下田长荆榛。农具弃道旁,饥牛死空墩。依依过村落,十室无一存。存者皆面啼,无衣可迎宾。始若畏人问,及门还具陈。右辅田畴薄,斯民常苦贫。伊昔称乐土,所赖牧伯仁。官清若冰玉,吏善如六亲。生儿不远征,生女事四邻。浊酒盈瓦缶,烂谷堆荆囷。健儿庇旁妇,衰翁舐童孙。况自贞观后,命官多儒臣。例以贤牧伯,徵入司陶钧。降及开元中,奸邪挠经纶。这首诗的风格接近于杜甫的诗作,不同于李商隐朦胧诗的写作风格,反映了其沿途所见的民生疾苦。而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无论是李商隐的恩师令狐楚去世,还是他的岳父王茂元去世,他都没有写过任何的悼亡诗,或者是表达自己悲伤情绪的作品。反倒是和他交情不深的刘蕡去世后,他因为伤感,一口气写了四首诗来哭悼刘蕡。哭刘蕡上帝深宫闭九阍,巫咸不下问衔冤。广陵别后春涛隔,湓浦书来秋雨翻。只有安仁能作诔,何曾宋玉解招魂。平生风义兼师友,不敢同君哭寝门。开成二年(年),令狐楚任山南西道节度使,此时刘蕡和李商隐同在幕,两人应该是在这个时候结识的。刘蕡在太和二年(年)就曾经提出过“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等忧国忧民的理论,可以说,这和李商隐心中的政治理念是不谋而合。由此可见,李商隐投靠王茂元,不能说是忘恩负义,只是,在他的内心里,站在哪一边不重要,为官者,就要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福。(2)李商隐从内心深处,厌恶当时做官看重出身的陋习在外人看来,令狐楚对李商隐可谓是有再造之恩。李商隐十六岁进入令狐家担任幕僚,令狐楚有意栽培他,让他与自己的儿子令狐绹一同学习。在李商隐十九岁的时候,时任河东(今山西太原)节度使的令狐楚,又给他准备行装,安排李商隐上京赶考。可惜,被当时的考官贾餗所憎恶,所以落榜。李商隐初次应考的时间没有记载,但是,李商隐的科考之路并不顺利。直至开成二年(年),令狐绹的好友——时任礼部侍郎的高鍇担任主考官,而令狐绹为左补阙,高鍇问令狐绹:“八郎之友,谁最善?”令狐绹说了三次“李商隐”,李商隐此次才得中进士。这里面,肯定也有令狐楚的功劳。其实,倒不是李商隐的才疏学浅,才迟迟不能高中进士。而是当时考中进士,需要权贵的提携。例如,才学不及李商隐的令狐绹,就因为其父亲令狐楚的关系,早在太和四年(年)就已经高中进士。况且,李商隐的性格,也不愿意在考试之前去攀附、巴结考官和京城名流,自然,也没什么人会举荐他。李商隐当时之所以不愿意巴结那些考官,一方面是出于性格的原因,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相信,令狐楚会帮助他打通考官那里的关系,毕竟令狐楚对自己一向都很是赏识。可是,相较于才学不如自己的令狐绹,李商隐中进士的时间,却是晚了整整7年。我想,要说李商隐心里不忿恨,是不大可能的。(3)李商隐和令狐绹的“相爱相杀”世人都评价李商隐人品不好,背叛自己的师门,转而投靠对方阵营,活该终身遭到排挤。可是,反观李德裕这一派,他对所谓的“牛李党争”,也仅仅只是局限在对李宗闵和牛僧孺的政见不和上,并没有插手对方党派的人事任免。例如,会昌二年(年),令狐绹为户部员外郎,白敏中为翰林学士,他们2人都为牛党中人,但是,李德裕并没有排斥他们。会昌五年(年),李德裕任命柳仲郢为京兆尹,柳仲郢与牛僧孺走得近,李德裕也并没有因为这点,就排挤他。而同样的,柳仲郢在大中五年(年),也邀请李商隐去四川梓州幕府任职,给了他四年的安稳生活。李商隐的岳父王茂元,也并没有因为李商隐曾经是令狐楚的幕僚而排斥他,还将他招为自己的乘龙快婿。如果当时党争真的到水火不容的境地,那王茂元岂不是也要受到“李党”的排挤,被贬谪?所以说,李商隐这些年所遭受的排挤、打压,也并不全是来自于“牛李党争”,更多的,是来自于令狐绹对他的私人恩怨。由此也可见,当时,这两个年岁相当的“同窗”,关系也并不见得有多好。或许在李商隐看不惯令狐绹这种“官二代”的“拼爹”行为的同时,令狐绹也妒忌着贫寒出身的李商隐的才华横溢。尤其是当其父令狐楚弥留之际,专门让李商隐起草自己的“政治遗言”——《遗表》,肯定让令狐绹这个亲生儿子心里很是不忿吧。李商隐悲情人生的缘由,并不在于年轻时的改弦更张、让自己卷入“牛李党争”,毕竟他的职务低微,还到不了那个层级;他一生最大的不幸,恐怕就是他年轻时“交友不慎”,认识了令狐绹这个小心眼的公子哥。三、《锦瑟》可能悼亡的,不是爱妻,而是李商隐和令狐绹的年少情义回到《锦瑟》这首诗,虽然大家对这首诗的主旨众说纷纭,但是,大家普遍更愿意相信,这是一首爱情悼亡诗,是写给自己的亡妻王氏的。可是,我倒觉得,这首诗或许是写给令狐绹的。李商隐虽然从自己高中进士起,就遭受令狐绹的排挤,但是,他一直在试图向令狐绹解释,解释自己当时娶王茂元的女儿,并不是背叛师门,也没有背叛令狐家,与党争毫无关联,只是单纯的被王茂元赏识而已。而且事实也证明,王茂元也真的仅仅只是欣赏李商隐的才华,从来也没有将李商隐带入李党的圈子,更没有助李商隐高升,作为“李党”之首的李德裕,也从来就不知道李商隐是哪根葱。可是多年来,每次李商隐想要见令狐绹,令狐绹都避而不见。李商隐在接受柳仲郢的邀请之前,曾经来向令狐绹陈情,希望时任宰相的令狐绹能推荐自己入翰林院。但是,令狐绹虽然留他在家中小住,却还是不肯见他,自然也不会举荐他。最后,李商隐只得跟着柳仲郢去了四川。为此,李商隐还写了《无题二首》。无题(其一)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待好风。无题(其二)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元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第一首无题诗,李商隐将自己比作待嫁女,将入朝为官比作是姑娘“出阁”,埋怨令狐绹不肯推荐他为官。而第二首,则将自己比作一个痴情的姑娘,令狐绹已经都抛弃他,不肯举荐他了,他还是抱着幻想,来向令狐绹陈情。可以看出,李商隐很擅长用一些表面写情爱的诗歌,来表达自己对令狐绹的期望以及失望之情。而这首《锦瑟》,也将李商隐的真实意图,掩藏在了情爱之下。抛开那些华丽的典故,其核心内容,无非就是六个字:“思华年,已惘然”。李商隐自己也不得而知,为什么只是简单的一场婚姻,就让曾经年少之时的玩伴,对自己有这么大的误解,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不肯听他当面解释一番。与其说诗中是在回忆他与亡妻年轻之时的“琴瑟和鸣”,倒不如说,是在追忆自己和令狐绹的年少时光:一起学习今体文,一起对仕途充满远大抱负,一起对生活充满美好的幻想。只是现在,因为那时候自己的无意之举,年少时的玩伴也早已变成了“陌路人”,怎叫人不“惘然”。或许,在李商隐的内心深处,比起对妻子王氏的夫妻之情,自己和令狐绹之间的这段“冤孽”,才是真正让自己永远也不能释怀的。(注:本文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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